Morris.H

无限期咕咕咕中

【人格分裂】双重人格_续

close your eyes——Aron Bergen    

 

在大三那年,我休学一年,被父母送去其他市的一处高级治疗中心。    

没错,何至安的存在还是被我父母发现了。另外我要强调,是治疗中心,而不是精神病院,我并不是精神病患者。    

但这也没有好到哪里去,治疗中心的生活很压抑,每天见到的除了匆忙的医护,就是各种鲜少听闻的病的患者。空气里弥漫的消毒水味令我精神紧张——我害怕打针、害怕医院,还记得高考体检和大学入学体检的时候,我抽完血晕过去之后差点被人直接送去医院。    

治疗中心里也是纯白的墙,偶尔见到几面刷了淡绿浅蓝色的装饰,他们说是有的焦虑躁郁的病人见不得红色这类鲜艳的颜色。我在这里简直是被动开了护眼模式,还好病人的房间可以由自己做主,所以我的房间里色彩极其丰富。我在床头摆了一盏地球仪灯,暖黄色的光还挺亮;床对面的铁柜子被我塞满了考研书,还有几个手掌大小的毛绒人偶,两大玻璃瓶的手工叠星星——闲极无聊的时候我就一边叠一边看剧,而这只是一个月的成果;那边添了一套懒人沙发,图案是不规则的大色块……    

治疗中心的人格分裂患者算上我只有三个,共性是人格较少,影响不大,并且主人格没有自主融合意愿。所谓的专家把我们三个拉成了一个案例组,治疗时会同时与我们交谈,但效果通常令他们十分失望。不得不说,他们说的话我一丁点儿都听不进去,左耳进右耳出的,完全是在浪费彼此的生命。   

 治疗中心和家里隔了大半个省,父母他们还有工作不能常来看我。专家们尝试过药物治疗,心理疏导,电击的手段也不是没有试过,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们妥协主动进行人格融合,我与另两位朋友的会面越来越少,我们被隔开控制。何至安曾经与我谈过心,说,要不然就放弃吧,反正融合了之后也会有她的痕迹存在,她不介意就此消失,治疗中心的日子太苦了,她怕我撑不下去。     

我一向怯懦,那个时候倒是出乎意料的坚毅,这辈子都不可能融合的,我瞪着她,我不会放弃,你也不许再提。何至安拗不过我,只能不放心地说句好。    

 到了后期,他们开始变本加厉,我的自由空间和权力被限制得越来越多,几乎只能每天躲在房间里,去楼下闻闻草屑的味道都成了奢望。我出现了轻度抑郁症状,每天都感觉很累,心里积压着满满的情绪无从宣泄,于是一个新人格诞生了,他叫徐溺,28岁,温柔和善的牙科医生,在我们三个里扮演哥哥的角色。    

 用“懵懂”去形容一个年近30的男人似乎有些幼稚,但在他刚出现的时候,用这个词来形容确实恰到好处。还好何至安反应得快,将他拉回、脱离控制状态,才没让我厚厚的病历本再加上一套附页。     

我和何至安好不容易给他解释清了情况,他点点头,语气温和,以后治疗的时候让我来吧,让我来骗他们,说我们正在尝试融合。我们两个刚开始是不同意的,梗着脖子说绝不妥协,没想到却被他拎着后颈塞回了精神建筑,送了一人一句死脑筋。新生的人格通常会很强势,这种强势将随着时间逐渐减弱,最后回复到以出现时间长短论控制权的常态。     

第二天我们两个蹲在精神建筑里怂得像个鹌鹑,默默祈祷徐溺别惹出幺蛾子延长治疗期。他在外面待了整整一天,我在自己身体里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,有护士帮我带来了错过的早餐,还有一份完整的签过名的协议。我心中疑惑,但还是平静地说了句谢谢。     

我去精神建筑敲徐溺的房门,何至安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,和我一起等着。徐溺开门,刚睡醒的样子,他把鸡窝头揉得更乱了,“啊,我忘记跟你们共享记忆了。”他眼神支楞着望向前方,我猜他在筛选内容——“你们两个接受一下昨天的记忆共享。”我和何至安乖乖闭眼。    

 昨天他有努力装作我的样子,从语言到眼神,很细致,偶尔会有细节暴露出他与我的区别,所幸专家们被“我”同意人格融合的态度转变冲昏了头脑,没注意到那些。     

为了换取并维持“我”的态度,也需要他们付出一些代价,即是那些我本该拥有的权利。限制被取消,自由被延展到最大,徐溺还提了很多细枝末节容易被忽略、却对我们以后伪装很重要的条件,最后他提出来就这些内容签份协议。专家那边脸色沉下来,说我们需要商量一下。     

徐溺没回病房,就坐在那边等,过了至少半个小时,专家们涌回来,同意签协议。协议细则我没记住多少,从记忆共享里退出来,我在心里称赞他一声鸡贼。他揉完自己头改来糟践我的发型,“我听见你夸我鸡贼了,哥哥在社会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算是个半新不旧的老油条了,总要长点心眼的嘛。”他回去睡回笼觉之前还不忘从门缝探出来头来让我们这几天莫cue他,不然他会忍不住占了身体主权。    

 我立刻当面送了他一套稍息立正九十度鞠躬,语气甜美官方,“我们保证不cue您,您好好休息,记得给个好评呦~”    

不是个傻的吧——我发誓他当时一定是这么想的,因为他的嫌弃有些过于明显以致于深深地伤了他好妹妹我的心。   

 我们三个平日还是兄妹友恭的状态,但时间长了,我才发现徐溺切开是黑的,但只有对待外人的时候,他才会把那一面展现出来。徐溺表面是个牙医,但是因为看得其他医书太多,所以可以算是全科医生,理论上无懈可击,实战上没给过他机会,中医养生他聊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,倒显得像个江湖骗子。但他每次盯着我喝金银花玫瑰花这类中药材泡的水和刷牙的时候,我都打心眼儿里信他,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拎着你耳朵就这么个小问题唠叨上半个小时的。     

我的生活也发生了一些变化,因为那份协议,我要当好一名演员,何至安和徐溺外出的时间骤减,一切都是为了伪装出一个正在逐渐融合的许墨。由于权限被放大,我的抑郁症状有所好转,加上徐溺在旁心理疏导,等到出院时一定可以彻底摆脱它。徐溺还提醒我,到后期的时候我应该表现出一些何至安的特征,才算正常。多亏了他们两个的帮助,事情进行的很顺利,人格即将彻底融合的假象令专家们欣喜若狂,按照协议上写的,在做完最后一次脑部检查后,如果能够证实人格成功融合,我只需要再留院观察一周半,就可以出院恢复正常生活。    

距离预期出院时间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候,徐溺拉着我们在精神建筑里开了场小会。我没有听懂这种脑部检查的原理,但是徐溺说,如果有其他人格存在,脑内的某些化学物质会出现异常的呈现状态,那时候,他们就会知道不仅没有人格融合,还出现了一个新的徐溺。而为了保证脑部检查的结果正常,他和何至安打算沉睡一段时间,休眠可以使脑内与人格相关的化学物质活性降低,只要休眠的时间足够长,足够深,就可以欺骗身体,造成融合假象,安全地度过检查。这不是百分之百成功的办法,但已经是他能查到、想出的最科学最合理的解决措施。为了提高成功率,他们需要提前许久,在这个时间便开始沉睡。    

我感到恐慌,突然间告诉我,我要靠自己一个人伪装着度过这段时间,不能有破绽和情绪状态上的变化,可我分明失去了主心骨。怯懦的我又出现了,泪水在眼眶里积得太多,都看不清他们的脸了,何至安紧紧抱着我,徐溺的下巴搭在我发顶,我向来讨厌他这么做,但今天可以原谅他一次。    

“我会把沉睡的方法教给何至安,但不告诉她如何醒来。我们从明天开始休眠,在预计出院的那天,我会醒过来一次,但也只是浅层复苏,你很有可能会忽略掉我的信息。如果成功了,你就告诉我,我会把何至安叫醒;如果失败了,那么由你来决定,需不需要我。你明白吗?”    

“明白。但我怕辜负你们的信任,如果我不能把我们带出去,可能会要再浪费很长时间。而且如果我不叫醒你们,你们会一直睡下去,你们难道不怕吗?”    

“你可以做到的,我们这几个月的进展多顺利啊,听哥哥我的,准没错。而且你需要我们,这也是我们敢给予你信任的原因。”      

我蹭了他一衣服的鼻涕眼泪,还不忘愤愤骂他一句“老油条”。     

 他乐呵呵地把我们抱得更紧,我的脸被压在刚才糊过鼻涕眼泪的那片布料上,一边在心里怀疑他在打击报复我,一边泣不成声哭得像条狗。     

事实证明,徐溺的办法很成功。护士来告诉我可以顺利出院的时候,我还以为是他们设下的陷阱。出院那天我走的很早,病房里的东西之前都已经被寄回了家,留下来的只装了一小行李箱。父母本想开几个小时的车来接我,被我拒绝了,毕竟当着他们的面叫醒徐溺和何至安不是什么好主意。我叫了个出租车去火车站,在车上闭着眼装作睡觉,悄悄地回了精神建筑去叫徐溺,他一个小时前传递的精神信息被我攥在手里还没松开,所以叫醒他很容易。他醒来之后又去叫了何至安。到现在,我总算可以松开那根绷了两个月的弦了。   

 一人一个亲亲热热的拥抱,开开心心地说句“我回来了~”之后,他们就又被我单方面踹回了房间里——我可还生着气呢,我拼死拼活24小时全戒备地演了两个月,都是为了这俩人,他俩倒好,无忧无虑地睡了两个月。    

父母可能还是察觉到了什么,毕竟天天生活在一起,从小看我到大,但这种变化也可以解释为人格融合的正常现象。既然我没有给社会和他人造成什么危害,他们也不想再让我回到治疗中心白费力气,相亲相爱与往昔无异,我现在已经足够幸福了。   

 之后我又回到学校继续学业,鉴于我的经历,学校特殊安排了双人间给我,既怕我伤害其他人,又怕伤害我自己——本来是有单人间的,可能是怕我哪天发病自杀还没人发现吧。我和我的新室友相处很融洽,她不爱与人交谈,但是很巧,一谈到音乐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能说上整整一天,平日我们互不打扰,偶尔会一起交流音乐,简直再美好不过。     

毕业之后,我直接就业了;尝试过考研,但是确实很难。二战不是件轻松事,我父母也说没必要难为自己。工作的时候,通常会是我掌握控制权,遇到一些需要交际和报告的事,我会把何至安拉出来,这算是个我独有的bug吧,有时候累得崩溃了就求着徐溺帮我顶一顶,自己回到精神建筑里休养生息。    

互补,是我们生活中遵循的理念,性格、长处、情绪等等,所有的都是这样,有问题有难处便提出来,我们一起处理。对于大多数事情,我们都会选择记忆共享。一些是工作和日常生活的需要,一些是单纯的想要了解彼此的兴趣爱好,活出三个不同的自己。但同时,我们是一个整体。这是思想上的悖论,却真实存在统一。 

 

 ——想起来一件很有趣的事,我们相约每人自学一门新的语言,学成之后记忆共享,这样每个人就都会四门语言还节省了彼此时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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